
清晨六点半杠杆配资,平壤火车站月台上,金英淑调整了一下胸前的领袖像章,用流利的中文对面前的旅行团说:“欢迎大家来到朝鲜。我是各位的导游金英淑,未来五天将由我陪同大家游览。”
眼前是二十五位中国游客,清一色女性,平均年龄约六十岁。她们头戴遮阳帽,肩挎鼓鼓的旅行包,眼中闪烁着一种特别的光芒——那不是普通游客初到异国的好奇,更像是一种故地重游的期待。
“金导,咱们今天能看到国营商店吗?”队伍中的李秀兰阿姨迫不及待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。这个问题,金英淑几乎从每个中国大妈旅行团那里都会听到。
对于李秀兰这样的中国大妈来说,朝鲜之行不只是一场跨国旅游,更像是一次时间旅行。1958年出生的她,童年记忆里满是粮票、布票和国营商店柜台后那张永远不苟言笑的脸。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来时,她刚满二十岁,考上了师范学院,后来成为一名语文教师,亲历了中国从自行车到高铁、从粮票到移动支付的全过程。
“阿姨们对朝鲜的感情很特殊。”金英淑曾对同事这样解释。她接待过世界各地游客,唯独中国大妈团最让她印象深刻——她们不关心政治议题,不问敏感问题,却对日常生活的细节充满兴趣:粮店几点开门?布票怎么用?一个月供应多少大米?
展开剩余81%这种兴趣并非居高临下的猎奇,而是一种“我曾经历过”的共鸣。
国营商店外的张望
行程第二天,大巴车经过平壤普通江区一家国营商店。李秀兰和几位团友立刻贴到车窗上,眼睛瞪得溜圆。
“快看快看,那个柜台!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!”
“那个售货员的坐姿都像!我们那边的售货员以前也那么坐着等顾客。”
金英淑微笑道:“这家商店不对境外游客开放,但大家可以去涉外商场的纪念品区看看。”
“我们知道规矩,就是看看。”李秀兰不好意思地说,目光却迟迟没有从渐行渐远的商店招牌上移开。
这些中国大妈们清楚地知道边界在哪里。她们不会像西方游客那样试图“潜入”当地社区,也不会对朝鲜的社会制度评头论足。她们的关注点简单而具体——那些唤起她们青春记忆的生活场景。
涉外商场里的“购物狂欢”
第三天下午,旅行团来到了平壤专门面向外国游客的百货商场。这里商品琳琅满目,从高丽人参到手工刺绣,从朝鲜邮票到传统服饰,价格标注着欧元、美元和人民币。
金英淑按照惯例说:“这里购物完全自愿,大家根据自己的需要选购。”
话音未落,大妈们已经四散开来。
“这个刺绣被面我要两床,女儿一床,我一床!”
“人参套装来三盒,老李、老王和我各一盒。”
“哎呀,这个铜碗套装太漂亮了,给我孙子当结婚礼物!”
二十三位大妈,四十五分钟内消费总额超过了十五万元人民币。最让金英淑印象深刻的是李秀兰——她安静地挑选了一套儿童朝鲜服、一幅金刚山刺绣画,最后在人参专柜前停留许久,买了五盒特级人参。
“阿姨,您确定要这么多吗?这一盒就要八百元。”售货员崔美善用流利的中文确认道,眼中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——这相当于她八个月的工资。
“确定,都包起来吧。”李秀兰微笑点头,从精致钱包里抽出一叠百元人民币,动作流畅得像在自家楼下超市买菜。
当晚在羊角岛饭店餐厅,金英淑忍不住问李秀兰:“阿姨,您今天买的人参是送人的吗?”
李秀兰正小口喝着大酱汤,闻言放下勺子:“一部分送亲友,一部分自己留着。我年轻时有严重低血糖,那时候买不起人参,只能喝红糖水。现在条件好了,买些补补身体,也算弥补年轻时的遗憾。”
同桌的王阿姨插话道:“小金啊,你别看我们花钱大方,我们都是苦过来的。我二十多岁时,一个月工资三十六块五,精打细算才能养活一家四口。现在退休金每月五千多,孩子也出息了,花点钱买开心,买回忆,值得。”
金英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她想起自己母亲讲过的话:“中国阿姨们来朝鲜,看的不是现在的朝鲜,是她们自己的过去。”
行程第四天,旅行团参观了一所平壤中学。看着教室里认真学习的朝鲜少年,李秀兰的眼眶突然红了。
“我十六岁时也是这样,穿着朴素的衣服,坐在简陋的教室里,拼命读书,想改变命运。”她对金英淑轻声说,“后来真的改变了。1977年恢复高考,我考上了大学,成为村里第一个大学生。那是我人生的转折点。”
大巴车行驶在平壤宽阔却车辆稀少的街道上,李秀兰望着窗外骑自行车的人们,继续说着:“看到朝鲜,就像看到了我记忆中的青春。但不同的是,我知道这个国家的年轻人将来也会有机会,就像我们当年一样。”
行程最后一天,在前往火车站的路上,李秀兰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金英淑。
“小金,这五天辛苦你了。这是我自己设计的一条项链,送给你作纪念。”
金英淑连忙推辞:“阿姨,我们不能收游客礼物...”
“这不是游客给导游的礼物,是一个经历过困难时期的老教师,送给一个正在努力工作的年轻人的礼物。”李秀兰认真地说,“我设计的这个吊坠,一半是稻穗,象征着我们那代人的基础;一半是翅膀,象征着你们这代人的未来。”
金英淑最终收下了礼物。火车缓缓驶离平壤站时,她站在月台上,看着李秀兰在车窗内挥手杠杆配资,突然理解了这些中国大妈为何如此热爱朝鲜之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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